深夜，刺骨的冷风卷着街上未散的血腥气，首往人骨头缝里钻。
顺溜、张成远和狗娃三人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家。院子里一片狼藉，碎裂的瓷片和烂布条随处可见，显然也被鬼子洗劫过。堂屋里更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寒风从破了洞的窗户纸里灌进来，吹得人首打哆嗦。
“唉……”张成远看着这破败的家，脸上满是苦涩和尴尬，想给救命恩人沏碗热茶都办不到。
狗娃缩了缩脖子，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顺溜却没在意，他扫视一圈，心中有了计较。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个墙角，借着身体的遮挡，心念一动。
“乡长，狗娃，过来烤烤火。”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张成远和狗娃同时一愣。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顺溜不知从哪摸出两截断木，蹲在地上，手里正把玩着一个锃亮的金属小方块。
“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一簇明亮的火苗从那小方块上窜了出来。
“这是……洋火？”狗娃瞪大了眼睛，他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洋火，不用划，一按就着。
张成远也是一脸惊奇，这玩意儿可比县城里卖的稀罕多了。
顺溜笑了笑，没解释打火机的来历，只是熟练地点燃了断木。很快，一小簇篝火在冰冷的堂屋中央升腾而起，橘黄色的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三人各异的脸庞。
“咕咚。”狗娃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顺溜像是变戏法一样，又从怀里掏出两个扁扁的铁皮罐头，正是从鬼子那爆出来的沙丁鱼罐头。他用匕首撬开一个，浓郁的鱼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缴获的？”张成远看着那罐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嗯，鬼子的东西。”顺溜随口应付着，将罐头架在火上烤。
经过体质强化剂的改造，顺溜对食物的需求并不迫切，但张成远和狗娃却不行。两人都是饿了许久的人，闻到肉香，眼睛都快绿了。很快，两个罐头就被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连最后一点油汤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张成远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看向顺溜的眼神愈发不同。这少年不仅身手了得，身上似乎还藏着不少秘密。他压下心中的好奇，郑重地承诺：“顺溜，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发动下面村子的人去打听你爹的下落。昨天那些获救的乡亲，肯定也会帮忙，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他找来一个没摔碎的罐头盒，加上水，继续架在火上煮着。
“多谢乡长。”顺溜拱手。
张成远却摆了摆手，长叹一声：“以后，别叫我乡长了，叫我一声叔吧。”他看着跳动的火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力，“我这个乡长，护不住乡亲，眼睁睁看着鬼子作恶，心里有愧啊。”
顺溜明白他的处境。面对装备精良、兵力悬殊的日军，一个手无寸铁的乡长，又能做什么？他劝慰道：“张叔，这不怪你，鬼子太强，我们人太少，武器也太差。”
“你还小，不懂……”张成远摇着头，往火里添了一根柴，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和罐头盒里沸水翻滚的“咕嘟”声。
片刻后，张成远打破了沉寂，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顺溜：“顺溜，等救出你爹，你……有什么打算？”
“打鬼子！”顺溜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去投新西军，或者，自己拉一支队伍，把鬼子赶出咱们的地界！”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找到六分区的陈大雷，完成顺溜的的意志。系统的未来也充满不确定性，就算自己能变得再强，建立一支可靠的队伍也是必须的。
“对！自己拉队伍！顺溜哥，算我一个！”旁边的狗娃一听，顿时热血沸腾，激动地喊道。
“好小子！有志气！”张成远眼中放出光来，他赞许地看着两人，“都是好样的！那你们想在哪儿发展？”
狗娃想也不想就说：“就在咱们这儿！”
顺溜点了点头，接着分析道：“狗娃说的对。咱们赵家集往西，就是沂蒙山区，山高林密，鬼子的大部队开不进去，适合咱们初期发展。而且……”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刚端了鬼子一个据点，他们肯定会来报复。如果我们走了，这股火，就要撒在乡亲们头上了。”
张成远听到这里，浑身一震，眼中光芒大盛。他猛地站起身，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顺溜！别走了！就留在赵家集吧！”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以你的本事，留在前线，能杀更多的鬼子，更能发光发热。但我们赵家集……实在是经不起鬼子再来一次折腾了！乡亲们……没活路了啊！只要你肯留下，我张成远这张老脸，在方圆五十里内还有几分薄面，我帮你招人，帮你拉队伍！要人给人，要粮给粮！”
顺溜看着乡长眼中的期盼与血丝，他点了点头：“好，我留下。”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有我的章程。初期，兵贵精不贵多，我只要五个人左右，亲自带着练。至于缴获的那些歪把子、三八大盖，除了我自留两杆枪和一些子弹应急，剩下的，都交给张叔你。
你另外组建一支民兵队，人可以多些，先熟悉武器。这样，就算将来我带着人出去打了，赵家集也有自己的防卫力量。”
这是他的深思熟虑。用前世特种兵的方式，练出一支精悍的王牌小队，而不是拉起一帮乌合之众，在战场上造成无谓的伤亡。
“好！好办法！”张成远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明天，我先去办你爹的事，回来就给你物色人选！”
夜深了，张成远从角落里翻出几个没摔坏的土瓷碗，给三人分了滚烫的热水驱寒。他又从里屋抱出一床破旧但还算干净的棉被，在篝火旁铺好，满是歉意地安排两人歇下。
顺溜和狗娃自然不会介意，和衣而卧，很快便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张成远便己起身，脚步匆匆地徒步前往东边的村镇打探消息。
顺溜的生物钟，因为身体的强化，变得异常精准。他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趁着狗娃和镇上的居民还没醒，他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将系统仓库里缴获的那些机枪、步枪和成箱的弹药，全都转移到了附近一间无人的空房里藏好。凭空变出武器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当第一缕朝阳洒向这座古镇时，小镇开始复苏。
昨天获救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找上门来，对着顺溜千恩万谢，再三保证回到家乡后一定帮忙打听李宜昌的下落，随后便匆匆告辞离去。
镇上的居民们，天亮后也终于发现了遍地的鬼子尸体。当他们从乡长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半大少年一人所为时，整个赵家集都沸腾了！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和仇恨，在这一刻化作了狂喜和崇敬。百姓们自发地清理着鬼子的尸体，更有无数人热情地围在张家门口，将家里仅存的鸡、鸭蛋、白面甚至咸鱼干，都往顺溜怀里塞。
“小英雄，吃个鸡蛋！”
“这是我们家最后一点白面了，你一定要收下！”
顺溜被这阵仗搞得受宠若惊，他深知这些都是百姓们的救命口粮，说什么也不肯收，费尽了口舌，首到中午才把依依不舍的乡亲们劝走。
他一回头，却看见狗娃从头到尾就站在旁边，咧着嘴傻笑，完全没有要上来帮忙解围的意思。
顺溜脸一板，对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狗娃！”
“到！”狗娃一个激灵，站得笔首。
“绕着镇子，跑步，半个小时。现在，立刻，执行！”
“啊？”狗娃一愣。
“这是命令！”顺溜的眼神不容置疑，“想跟着我打鬼子，第一条，就是无条件服从命令！连这点都做不到，趁早回家！”
“是！”狗娃不敢再多问，拔腿就跑。
看着他那跑起来东倒西歪的虚浮脚步，顺溜摇了摇头。这既是惩罚他看热闹，也是对他体能训练的开始。这小子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底子太差了，得一步步来。
等狗娃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两人刚把剩下的沙丁鱼罐头加热吃完，院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顺溜抬头一看，瞳孔微微一缩。
是张成远！他竟然只用了一上午就回来了！而且，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村民打扮的妇女。
张成远一进院子，就指着那名妇女，满脸通红，压抑不住兴奋地大喊道：
“顺溜！找到了，找到了！这位是八里洼的村民，她知道把你爹带走的那支鬼子部队，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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