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是苏晚需要我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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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是苏晚需要我签什么

 

“我是苏晚。”

“需要我签什么?”

干涩嘶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寂静的走廊,清晰地回荡在消毒水浓烈的空气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五年沉淀的灰烬和此刻冰冷的决绝。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所有的目光——医生护士的惊愕探究,梁薇那淬毒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嫉恨与恐慌——都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钉在我身上。手术室门上那盏猩红的“手术中”,像一只巨大的、淌血的眼睛,冷漠地俯瞰着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苏晚女士?”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一身狼狈和空洞的双眼,但他职业的素养让他迅速压下惊诧,“病人情况非常危殆,后枕部遭受重击导致硬膜下血肿扩大,颅内压急剧升高,随时可能发生脑疝!必须立刻进行二次开颅手术清除血肿!这是手术风险告知书和麻醉同意书,请您尽快签署!”

一份带着油墨味的、冰冷的文件,被塞进我沾着污泥和沈叙白血迹的手中。纸张的触感清晰,但我指尖下的世界却一片模糊。签字?决定他的生死?在刚刚拿到证明他错得多么离谱的证据之后?

荒谬!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不——!!”梁薇的尖叫如同玻璃碎裂,刺耳地划破凝固的空气!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猛地扑了过来,带着浓烈的、被恐慌扭曲的香氛气息!目标不是医生,而是我!是我手中那份关乎沈叙白生死的文件!更是我口袋里那份能将她打入地狱的证据!

“你凭什么签字?!你这个贱人!疯子!是你害了叙白!是你把他引到那种地方去的!把东西给我!给我!”她尖利的指甲带着风声,狠狠抓向我的手腕和口袋!动作疯狂而毫无章法,充满了绝望的歇斯底里!

“梁小姐!请你冷静!这里是医院!”医生和护士急忙上前阻拦,试图将她拉开。

混乱中,我被梁薇猛力一撞,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疼痛传来,但我死死护住了胸口的位置!那份染血的医疗记录,如同我的命根子,绝不能被她夺走!而那份手术同意书,则在我被撞击的瞬间,脱手飘落在地!

“滚开!你们都滚开!”梁薇被两个护士架住胳膊,却依旧疯狂地挣扎嘶吼,头发散乱,妆容糊成一团,哪里还有半分顶流巨星未婚妻的优雅从容?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如同淬毒的毒蛇,“苏晚!你这个恶毒的瞎子!你得不到叙白就要毁了他!你伪造这些东西想污蔑我!你休想!休想!”

她的指控颠倒黑白,声嘶力竭,却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虚弱。她在害怕!怕我手里的东西!怕真相大白!

就在这时——

“吵什么?!这里是手术等候区!要吵出去吵!”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声带着怒意响起。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沉稳、胸前挂着“副院长”铭牌的男人,带着几个保安,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显然是被这里的骚乱惊动了。

混乱的场面暂时被控制住。梁薇被护士强行按在旁边的椅子上,依旧喘着粗气,怨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我。医生迅速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术同意书,焦急地看向副院长。

副院长皱着眉,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一身污泥狼狈的我,扫过状若疯狂的梁薇,最后落在医生手中的文件上。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压力。

“院长,”医生急忙解释,“病人沈叙白,二次开颅手术急需家属签字。但病人的紧急联系人声明明确指定苏晚女士为第一顺位签字人。这位梁薇女士自称是病人未婚妻,但不符合病人自身签署的紧急授权要求,并且情绪激动,阻挠签字……”

“你胡说!”梁薇尖声打断,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她不是家属!她是凶手!是她把叙白害成这样的!她手里还拿着不知道哪里伪造的假东西想污蔑我!她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签什么字?!你们都被她骗了!”

“污蔑?”一首沉默的我,在梁薇歇斯底里的指控中,缓缓抬起了头。空洞的双眼“望”向副院长声音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被绝望和真相反复碾压后的、冰冷的平静。我的手,慢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从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用肮脏塑料布包裹的、染着暗红色血迹的小方块。

塑料布粗糙的棱角,在冰冷的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那上面的血迹,暗红,刺眼。

“梁小姐说我伪造?”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力量,“那这份从市立医院尘封档案里找到的、五年前的原始病历复印件……上面沾着的沈叙白先生的血……也是我伪造的吗?”

“血?!”副院长和周围的医护人员脸色骤变!目光瞬间聚焦在我手中那染血的包裹上!

梁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死灰!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包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眼神,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厉鬼!

我没有理会她,颤抖的、沾着污迹的手指,开始一层、一层地,剥离那肮脏的塑料布。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塑料布剥离的窸窣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终于,里面那几张折叠整齐、边缘泛黄、同样沾染着点点暗红血迹的A4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副院长,医生,”我将那几张染血的纸,朝着他们声音的方向,平静地递了过去,“这是五年前,沈叙白先生在市立医院因车祸入院时的原始病历复印件。包括入院记录、手术同意书、以及……术后护理记录。”

我的指尖,精准地指向其中一页签名栏的位置,声音如同寒冰坠地:

“请看清楚,手术同意书和所有关键护理记录上,由家属及主要护理人亲笔签署的名字——”

“是苏晚。”

“不是梁薇。”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梁薇那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地钉在我手中那几张染血的纸上!那泛黄的纸张,那清晰的、带着年代感的印刷字体,那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以及,在“家属/护理人签名”一栏,那个清晰无比、一笔一划、力透纸背的手写签名——

**苏晚!**

“嘶……” 副院长倒抽一口冷气,接过那几张纸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飞快地扫视着上面的内容,目光在签名栏、在“左臂外侧1cm裂伤”记录、在密密麻麻由“苏晚”签字的护理记录上反复确认!脸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震惊!

周围的医生护士也忍不住凑近,看清上面的签名和记录后,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苏晚?真的是苏晚!”

“护理记录全是她签的!”

“左臂伤的位置……天啊!”

“那梁薇小姐手上的疤……”

无数道震惊、恍然、鄙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射向僵立在原地、面如死灰的梁薇!

真相!血淋淋的真相!在染血的证据面前,在手术室猩红的灯光下,被赤裸裸地、残酷地撕开!

“不……不是的……假的!都是假的!”梁薇像是被那些目光灼伤,猛地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试图抢夺副院长手中的证据!“她伪造的!你们别信她!我是梁薇!我才是叙白的未婚妻!我才是照顾他的人!我手上的疤就是证明!”

她的尖叫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歇斯底里!那精心维持了五年的完美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露出底下丑陋不堪的、窃贼的真面目!

“够了!”副院长猛地一声厉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一把挥开梁薇疯狂抓挠的手,将那份染血的证据紧紧攥在手里,目光如刀般刺向梁薇,声音冰冷彻骨:“梁小姐!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病人危在旦夕!需要立刻手术签字!”

他不再看摇摇欲坠、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梁薇,而是转向我,语气带着一丝复杂却不容置疑的决断:“苏晚女士!基于病人沈叙白先生本人签署的紧急授权,以及这份……具有重大参考价值的证据关联性,手术签字权,确认归属于您!请您立刻签署同意书!时间就是生命!”

一份新的、冰冷的文件,再次被塞入我的手中。笔尖冰凉的触感,抵着我的指尖。

手术室的红灯,依旧刺目地亮着,像一个无声的倒计时。

沈叙白的命,就悬在这笔尖之下。

而我,这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被他遗忘五年、刚刚拿到他背叛证据的瞎子……此刻,却要握着笔,决定他的生死。

恨吗?恨入骨髓!

可那份染血的证据,那个倒在血泊中依旧死死护着包裹的身影,还有此刻掌下这冰冷的、关乎他生死的纸张……所有的恨意,在这生死一线的巨大荒诞面前,竟化作了铺天盖地的茫然和……尖锐到窒息的刺痛。

我握着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在冰冷的纸张上,留下一个扭曲的、无法成型的墨点。

苏晚……苏晚……

签下去……就是救他……救这个辜负了你一切的男人……

不签……看着他死……让这五年的恨意随着他一同埋葬?

时间,在猩红的灯光下,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中,在梁薇绝望怨毒的目光里,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得无法流动。

笔尖悬停。

如同悬在命运咽喉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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