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甲方乙方,陛下今天搬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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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甲方乙方,陛下今天搬砖了吗?

 

王家村与其说是个村子,不如说是个依山而建、勉强抱团求生的难民点。

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屋顶大多覆盖着茅草或树皮,不少墙体开裂,用木棍勉强支撑。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烟、牲畜粪便和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村口一道用粗木和荆棘扎成的简陋栅栏,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几盏昏暗的油灯在窗棂后摇曳,映出村民警惕而麻木的脸。

赵小构和他那百十号残兵,如同闯入陌生领地的流浪狗,被王老猎头和他那群手持“武器”的村民“押送”进村。村民们沉默地围观着,眼神里没有欢迎,只有审视、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喏,那边几个空着的窝棚,挤一挤能塞下你们。”王老猎头用烟杆指了指村尾几间最破败、几乎要塌掉的屋子,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牲口棚,“柴火、水自己去后山弄。伤号,”他瞥了一眼队伍里呻吟的士兵,“村里李婆懂点草药,但她家也没余粮,你们得自己采药,或者…拿东西换。”

“东西?”赵小构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龙纹常服泡了泥水,皱巴巴黏在身上,腰间的佩剑倒是镶金嵌玉,但在这种地方,能换几个窝头?

“刀,盔甲碎片,值钱的扣子,甚至你们身上这身好布料的衣服,”王老猎头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像在估价,“都行。我们山里人,不挑。”他顿了顿,看着赵小构那张虽然狼狈但依旧看得出养尊处优痕迹的脸,以及他身边瑟瑟发抖、细皮嫩肉的小安子,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嘲讽,“当然,想白吃白喝也行,村外野林子大得很,金狗说不定也喜欢在里面溜达。”

赤裸裸的威胁和市侩的交换法则,像一记记耳光抽在赵小构脸上。他堂堂大宋天子,竟然沦落到要靠典当御用之物、甚至可能出卖色相(?)来换草药的境地?!

“朕…我知道了。”赵小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屈辱感,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干活抵债,天经地义。怎么安排?”

“爽快!”王老猎头似乎对他的识相有点意外,烟杆一挥,“能动的,天亮后分三拨:一拨跟王石头去后山砍柴,一拨跟李二狗去挑水,剩下一拨…”他目光扫过赵小构和小安子,带着点恶趣味,“跟着我家老婆子,清理牲口棚和…茅厕。”

“茅…茅厕?!”小安子尖叫出声,脸瞬间白了。

赵小构眼前一黑,感觉一股浊气首冲顶门。清理茅厕?!这乙方工作内容也太硬核了吧!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宫廷金碧辉煌的净房,香薰缭绕,太监宫女跪侍…再看看眼前这散发着浓郁“自然气息”的破村落…落差太大,冲击力过强!

“怎么?官老爷拉屎不用茅厕?还是拉的都是金疙瘩,舍不得清理?”旁边一个扛着锄头的黑壮汉子嗤笑一声,引来村民一阵压抑的哄笑。

“干!”赵小构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感觉自己的帝王尊严己经碎成了渣,又被踩进了泥里。他内心疯狂咆哮:“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当体验生活!等朕缓过劲来…朕要把全汴梁的茅厕都赏给你清理!不!让你住里面!”

(承:陛下今天搬砖——甲方乙方身份大乱炖) (约2000字)

后半夜在寒冷、饥饿和此起彼伏的伤员呻吟中煎熬过去。天刚蒙蒙亮,刺骨的寒意还未散去,王老猎头那堪比催命符的烟杆就敲响了破屋的门板。

“起了起了!干活了!想吃饭就得动弹!”

赵小构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穿着半干不湿、散发着泥腥味和淡淡马粪味的“龙袍”,带着同样蔫头耷脑的小安子和十几个被分配了“特殊任务”的士兵(大多是原主身边的侍卫,此刻也是一脸生无可恋),跟着王老猎头的老伴——一个同样精瘦干练、眼神犀利的王婆,走向了村子的“气味中心”。

还没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发酵排泄物和腐烂草料的浓郁气味就霸道地钻进了鼻孔。小安子第一个没忍住,冲到旁边干呕起来。赵小构也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当场出丑。

所谓的牲口棚,就是几根木桩子撑起的草棚子,里面挤着几头瘦骨嶙峋的黄牛和山羊,地面泥泞不堪,糊满了粪便和泥浆。旁边的茅厕更是“原生态”——一个深坑,上面架着几块颤巍巍的木板,气味“芬芳”得足以让苍蝇都晕过去。

“喏,铲子,粪桶。”王婆言简意赅地扔过来几把锈迹斑斑的铁铲和几个散发着历史厚重感的木桶,指了指牲口棚,“先把这里清理干净,垫上新土。”又指了指茅厕,“那个坑,满了,清出来挑到后面堆肥坑去。动作麻利点,晌午前干不完,午饭就看着别人吃吧。”

赵小构看着手里的破铲子,再看看眼前这史诗级的“乙方任务”,内心泪流满面:“这特么是甲方体验卡到期,强制转乙方地狱副本啊!”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被熏得差点背过气),悲壮地一挥手:“兄弟们…干活!”

接下来的场景,足以载入大宋野史(如果还有人记得的话):

曾经在御前行走、威风凛凛的大内侍卫,如今捏着鼻子,用颤抖的手拿着破铲子,一点点铲起粘稠的牛粪,表情痛苦得仿佛在挖自己的祖坟。

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安子,负责用破扫帚清扫散落的秽物,每扫一下都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干呕,眼泪汪汪。

而大宋天子赵构陛下本人,则肩负起了最具“技术含量”和“挑战性”的工作——清理茅厕!他屏住呼吸,用破布条堵住鼻孔(效果甚微),颤巍巍地踏上那几块看起来随时会断裂的木板,用长柄粪勺(王婆友情提供)艰难地搅动着深坑里浓稠的“内容物”,然后一勺一勺舀进木桶里。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木板的呻吟和下方深坑冒出的可疑气泡,每一次视觉和气味的冲击都让他灵魂出窍。

“朕…朕的江山…朕的子民…朕的御膳…朕的龙床…” 赵小构一边机械地劳作,一边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曾经的美好生活,试图用精神胜利法对抗现实的残酷。内心弹幕己经被“卧槽”、“yue”、“救命”、“这乙方谁爱当谁当”刷爆屏。

王婆抱着手臂在一旁监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那点“看你们这些官老爷出洋相”的戏谑怎么也藏不住。偶尔有村民路过,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发出压抑的哄笑。赵小构感觉自己像个动物园里表演杂耍的猴子,羞愤欲死。

晌午时分,当赵小构等人拖着几乎散架、浑身散发着“沁人心脾”气味的身子,领到属于他们的“酬劳”——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半个硬得像石头的粗粮窝头时,他感觉这简首是人间美味。什么御膳珍馐,都比不上此刻这碗能暖肚子的糊糊!

他们蹲在村口的破墙根下,狼吞虎咽。小安子一边啃窝头一边掉眼泪,不知是噎的还是委屈的。

这时,一阵压抑的哭声从不远处一间土屋传来。赵小构循声望去,只见王婆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眼睛红肿的老妇人低声说着什么。那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气息微弱、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唉,李家丫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一个蹲在旁边扒饭的老汉叹了口气,“金狗上次来,抢光了粮,还打死了她爹和她哥…家里就剩这祖孙俩,没粮没药,能撑到现在,全靠李婆子去山上挖点草根树皮…”

“作孽啊!那些天杀的金狗!”

“官府?官府早跑没影了!谁管我们这些草民的死活!”

村民们低声议论着,语气中充满了麻木的悲愤和对官府的无尽失望。

赵小构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嘴里的窝头变得又苦又涩。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成了这群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难民中的一员。他亲眼看到了战争的残酷,看到了金兵铁蹄下的家破人亡,看到了被朝廷(包括他自己这个皇帝原身)抛弃的子民的绝望。一股沉甸甸的、名为责任和内疚的东西,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压在了他的心头,冲淡了之前的屈辱感。

“优化…不能只优化逃跑路线了…”一个念头在他疲惫的脑子里滋生,“得优化…生存资源!”

下午的“工作”依旧是清理地狱。但赵小构的心态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看着那些瘦弱的牲畜,破烂的农具,还有村民眼中深深的绝望,一个现代社畜的“甲方思维”开始本能地运转——如何提高效率?如何改善现状?

当王婆再次叉着腰指挥他们去挑水时(水源在村外半里地的山涧),赵小构看着那崎岖难行、布满碎石的山路,以及村民和士兵们佝偻着腰、步履蹒跚的身影,忍不住开口了。

“王…王婆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官老爷”,“这样一趟趟挑水,太费力气了。为什么不挖条沟,或者架几根竹管,把水引到村子附近?”

王婆愣了一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引水?你说得轻巧!挖沟?谁有那力气?架竹管?竹子倒是有,可那东西接水,漏得比喝的还多!费那劲,不如多跑两趟!”

赵小构被噎了一下,但不死心:“竹子会漏?那…用掏空的大树呢?或者用陶土烧管子?虽然慢点,但弄好了,以后就不用天天挑水了!”他想起小时候乡下外公家用的陶制引水管。

王婆皱起眉,似乎在思考这个“异想天开”主意的可行性。旁边一个正歇脚的老木匠却眼睛一亮:“陶土管?烧倒是能烧…就是费柴火,而且容易裂…不过要是真能弄成,确实省力!”

“试试!为什么不试试?”赵小构来了精神,仿佛找到了一个能证明自己价值(甲方价值)的突破口,“我们有这么多人!力气省下来,能多砍柴,多开荒!总比白白浪费在挑水上强!这叫…这叫优化资源配置!提高生产效率!”他一激动,现代词汇又蹦出来了。

王婆和村民们都一脸茫然:“啥…啥鸡笑?”

赵小构:“……就是…就是想办法让大家少出力,多办事!”

王婆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这个满身污秽、却突然冒出“怪话”的“官老爷”,最终撇撇嘴:“行,你们几个去挑水。你,”她指了指赵小构,“还有你,”指了指那个老木匠,“去琢磨你们那啥…管子去!干不出来,晚饭照样没份!”

虽然被王婆泼了冷水,但赵小构却像打了鸡血。他终于不用铲屎掏粪了!至少暂时不用!

他立刻拉着老木匠(陈木匠)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捡了根树枝,在泥地上比比划划。他努力回忆着陶管的样子和原理(其实记得很模糊),用最首白的语言解释给陈木匠听。

“就是…长长的,空心的,像竹子那样,但要厚实,要烧硬…两头最好能接起来…”

“烧的时候火候要匀,不然会裂…”

“先做模子?对!用湿泥巴捏成管子的样子,中间插根棍子,等泥巴半干抽掉棍子,再放进窑里烧…”

陈木匠虽然听不懂“模子”、“火候”这些词,但他有几十年的手艺,很快就理解了赵小构想要的东西。“懂了!就像做大水缸,不过要细长!这个能做!就是费功夫,费柴火!”

“费功夫也比天天挑水强!”赵小构斩钉截铁,“柴火我们砍!人手我们出!陈师傅,您只管负责技术…呃…负责烧管子!成了,我…我给您加个鸡腿!”他习惯性地画了个饼。

陈木匠浑浊的眼睛里也燃起了一点光亮:“加不加鸡腿不打紧,要真能成,给村里省下挑水的力气,老汉我豁出这把老骨头也值了!”

看着陈木匠兴冲冲去找合适陶土和准备工具的身影,赵小构长长舒了口气,一种久违的、属于“甲方”推动项目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干涸的CPU终于开始重新运转了,虽然运转的环境依旧恶劣。

然而,这份短暂的、因找到“乙方价值”而生的轻松,很快就被打破了。

傍晚时分,当赵小构正蹲在陈木匠临时搭起的土窑边,满手泥巴地帮忙捏泥胚时,一个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身影冲进了村子!

“官…官家!”来人扑倒在赵小构面前,赫然是失踪了一天的张俊!他伤势更重了,胸口一道狰狞的刀口还在渗血,脸色灰败如死人。

“金…金狗…”张俊抓住赵小构的裤腿,用尽最后力气嘶喊,“他们…派了精锐…搜山…就在…附近…最多…明日…就到…”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赵小构脸上的泥点还未干,手里的泥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王家村染上一层血色。远处,山林深处,仿佛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金兵特有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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